兰襟旧事
猜猜最后一句话是谁说的
二十二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倒在血泊的爹爹我还是接受不了。
若不是香炉有禁制不能再次入梦，我真的会潜入父亲的梦中和他打一场。
“阿霖……”三岁的大哥抱着啼哭不止的我，“小叔叔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飘到眼前，小时候的我在空中抓住我的手，虽然还在哭声音却小了不少。
婴孩的眼睛纯净，我甚至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阿霖。”幼年的大哥自然是看不到我，哄着我，把我的手放回襁褓里，红着眼睛瞪着父亲。
……
金霖蓦然睁开眼，春风拂面鸟雀啾鸣，安舍整洁如初，金子遥的字帖还摆在整齐。
“阿霖，如何？”
见两个长辈担忧地询问，金霖摇头示意没事，将香炉境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蓝老先生想了想道：“你爹爹心软，若非穷凶极恶之徒皆留下一命，雾里看花的名声比你小师伯含光君还盛。”
“当年兄长曾替阿瑶算过一卦，之后阿瑶来往于莲花坞与眉山，见到的也是出手果断的前辈。”
“兄长告诉我，卦象显示阿瑶会有一劫，是故嘱咐阿瑶多与他们来往。”
“不久阿瑶与清河聂麒结为道侣，因为聂氏的刀灵，兄长和我送了不少清心醒神的符纸，以防后手。”
金霖抱起不知何时跑来的白兔，漫不经心地摸毛，突然开口说道：“爹爹说过父亲身上的刀灵已经去了大半，唯独剩下的一二着实难缠，只有以身过继……”
顿时四下安静，温昀蓝珩瞪大双眼，想不到一向沉稳的金子遥居然兵行险着，走了一步险棋。
金霖脸色突然变得微醺：“几、几次过后，原本父亲的刀灵剩下半成，却被小叔误打误撞激、激了出来，好在爹爹服过金家的佛莲保住了心脉，近日就、就可以醒过来了。”
温昀、蓝珩：“……”
虽然爹爹醒过来他很高兴，可不代表就能把这种事告诉他吧！
蓝珩掩饰般地咳嗽两声，这种话才不是出自蓝家子弟的，一定是聂筠，对一定是聂筠，求学时就不务正业，而且还拐跑了老夫的小白菜……
温昀好笑看着道侣碎碎念，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蓝珩心中对聂筠的怨念，越看越可爱，终于忍不住在蓝珩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蓝珩险些跳起来：“你干嘛！”
温昀在他耳边轻轻出口气：“阿珩刚刚在想谁呢？这么入神。”
“我……”遭了，忘记这家伙的醋劲多大了。
“小瑶儿不日苏醒，要庆贺不是吗？”
蓝珩低声喝道：“温昀，云深不知处禁止喧淫！还有阿霖还在这里！”
温昀瞥一眼金霖。
站在一边充当空气的金霖：“……”
“温前辈、蓝老先生，阿霖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金子遥苏醒可以算得上大事。
想当年金子遥美名在外不知道让多少女儿家魂牵梦萦视为如意夫君的最佳人选，日防夜防唯恐被对方抢了先，不曾想被聂麒截了胡，合籍那天芳心不知碎了多少、帕子撕了几条。
金家蓝家更是宝贝的不行，在他们眼中聂麒就是叼着牡丹花要跑的牛，金子轩甚至要和两个妻弟联手套聂麒麻袋，所幸被江厌离阻止，遂作罢。
虽然计划终止金子轩依然愤懑，每次见聂麒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还是看在宝贝弟弟和小侄子阿霖的面子上。
蓝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蓝涣回想起那段日子，弟弟脸上写满了“阿瑶被人拐走了不高兴” “金子轩要套麻袋算我一份” “明天要去清河干脆找茬和聂麒打一架”诸如此类的话，不禁为夹在义兄和亲弟之间的自己哀叹一声。
后来事情发生，四个家族纷纷与聂家断绝关系，蓝湛的脸也愈发冰霜，见了聂麒二话不说直接拔避尘，最后打得不可收拾还是蓝愿把温昀蓝珩叫了来主持局面。
可怜蓝珩抱着将将午睡的小金霖，身后跟着折腾他一夜的温昀。小孩子精力旺盛，云深不知处又是向来安静，此时突然变得喧哗，被吵醒的小金霖抓着师叔祖的校服一脸好奇看着小师伯和不认识的人打架。
“阿湛，孩子在看。”
蓝湛猛然回头，见小金霖便弃了聂麒轻轻接过小金霖抱好，目睹此景的聂麒感觉浑身的血液变成了冰，冰的刺骨。
“聂宗主，请回。”
金子遥出事后，其余几个家族不时替金家照顾小金霖让金家喘口气，金家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从金子遥沉睡的现实中走出来，也是由金光善夫妇亲自去江家接走金霖。
金霖突然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过去这么多年。”
“修仙之人虽比凡人长寿，但白云苍狗，十几年过去，我也从一个稚儿长成少年，可见万物生长皆自然。”
手不自觉地握住腰间的秋序，恨生经过家里同意放在爹爹的寝居，这把秋序剑他刚刚拿到手。
“努力往上看罢金霖。”金霖如是想着，“努力往上看，看到更远的地方。”
不远处忽然传来某种动物奔跑的声音，金霖了然，伸手接住兴奋的仙子对着跟在后面的金凌喊道：“大哥！”
金凌走过来，满脸嫌弃：“仙子你看你脏成什么样了还往阿霖身上扑，看我回去给你好好洗一洗！”
面对金霖却换了一张脸，堪比当年金子轩对金子遥：“阿霖在姑苏待的如何？有没有吃苦，都瘦了一圈了蓝家果然像薛洋哥哥说的饭菜难吃的要命，回去叫忠伯做顿好的补补，诶你跑什么爷爷奶奶他们见你只会比我更啰嗦，仙子你跟着跑什么，都给我回来！”
金霖跑过三个拐角，终于停下来喘气，还不忘揉仙子的狗头：“仙子啊仙子，你说大哥还真是跟大伯一样的啰嗦，蓝愿哥哥怎么忍他这么久的。”
仙子欢快地叫一声，糊了他一脸口水。
金霖：“……说了多少次不许随便舔人。”若说炖了仙子做狗肉汤喝大哥会不会生气。
等金凌追上来见到弟弟一脸狼狈样又是数落一顿带着弟弟去洗脸，途中见到游玩的蓝湛魏婴，当然魏婴见了仙子直接跳到蓝湛身上，两兄弟无语扶额，表示这个人不是他们的大舅。
“你们两个，随便谁都好快把它牵走啊啊啊！！！”
两兄弟：“……”大舅你没有看到仙子被含光君小师伯吓得直打哆嗦吗。
两兄弟哄着仙子去玩，蓝湛见魏婴神色恢复想下来又紧了紧手臂。
“蓝湛，孩子们看着呢。”
“无妨。”
琉璃色的眼瞳看向两兄弟，点头示意后抱着魏婴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霖见哥哥频频往一个方向瞅不禁打趣道：“大哥是过来找蓝愿哥哥的？”
金凌红着脸扭头不看：“谁来找他啊，只是看那边风景好看而已。”
金霖故意拖长音：“是吗～～～”
金凌恼羞成怒：“好啊你，连大哥都敢捉弄，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哥，打不到打不到，略略略。”
正直人间四月天，万物复苏春风拂面，少年人爽朗的笑声，灵犬欢快的叫吠声，温昀笑着哄脸皮薄的蓝珩……
“云深不知处，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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